为了爱情
文/白鹭林
故事简介:
看似完美的人生却有不完美的爱情,看似不完美的人生却收获了完美的爱情。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机缘巧合?因为爱情作为社会人生的混合产品,需要太多的条件,包括性格、年龄、经济条件、社会地位、文化水平、处世为人的技巧、心理的成熟程度等等。
本故事讲述了大龄女青年阮霞曾经身患抑郁症,通过网络认识了离婚不久的公务员刘宇衡,两人迅速坠入情网。可刘宇衡并不了解阮霞的过去。结婚后阮霞因为怀孕旧病复发,往事不断涌上心头,几近崩溃。而阮霞过去的宿仇又开始来找阮霞的麻烦。阮霞的婚姻会何去何从?阮霞的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在痛苦中阮霞写了一个博客,披露了她自己隐瞒了十年的红尘往事。她被自己所盲目崇拜的大学老师逼得无路可走而患上了抑郁症,多次自杀而没有成功。疾病复发后,阮霞又几乎自杀,所幸得以自救。故事情节复杂曲折,善恶美丑各自展现。但故事结局是你所憧憬的。
第二部痛苦的往事(9)
残酷的现实(1)
过两天是全校研究生毕业合影,文老师通知阮霞参加。
所有研究生都集中在学校图书馆前面的广场上,阮霞发现校长黄秉直也参加了这次合影。阮霞好像不认识黄校长一样漠然。
集体合影完毕后,马兰香又邀请黄校长与她单独留影,情形十分亲昵。可阮霞心里恨校长不给自己安排答辩,就当没看见这一切似的。
同学们都欢欢喜喜地毕业了,阮霞痛苦得无法言说,她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研究生楼的三楼楼梯上,她碰见了正要去食堂打饭的苟美丽,看到她那么志得意满的笑,阮霞的愤怒爆发了,她冲向苟美丽,与她撕打起来,嘴里骂着:“罪犯!不要脸!”苟美丽也大声骂阮霞:“你才不要脸!你是单相思!”
阮霞是赤手空拳,苟美丽却拿着一个铁饭盆,阮霞只感觉到铁饭盆打在手上刺辣辣地疼,可是她顾不上了,她使出了浑身力气,只想一下子把苟美丽“消灭”才解恨。周围的同学赶过来把他们拉开了,文之秋闻讯也赶了过来。阮霞趴在文之秋怀里号啕大哭。文老师安慰说:“学校会给你答辩的!你别伤心了!”
阮霞天天想着答辩的事,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六月底的一天,她又爆发了,只见她大哭着冲出寝室,一路狂奔,跑出学校很远以后,才坐上一趟公共汽车,来到了省教委。
到了省教委的一间办公室之后,她抽泣着说:“我做好了论文,学校不给我安排答辩。”
省教委的领导马上打电话给晶都大学研究生处。不久之后,晶都大学的电话打到省教委来了,说是要阮霞接电话。阮霞一接,却是莫新菲的声音:“你快回学校!我们都知道你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阮霞本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听说会给自己处理,就答应回校了。
阮霞回校后,文老师通知阮霞:“可以找老师指导修改论文了。”
阮霞正在考虑找谁修改论文,陈刚健却来研究生楼找阮霞了:“把论文给我吧,我帮你找个专业老师看一下。”
一个星期后,论文被送回来了。阮霞翻开一看,论文已经被详细修改了,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修改的意见。而论文最前面的空白封页上,有四条评论:
一、李清照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能与男性词人媲美的女词人,才华横溢,字字珠玑,此文对她的评述,恰到好处。
二、本文在结构上分为三大部分,各个部分的论述虽各有不同,但主题思想却是统一的,充分掌握了论文写作的方法。
三、李清照的文风在前后期是不一样的,本文不仅论述了李清照前后期文风的主要区别,还分析了产生这种区别的主要原因,深刻细致。
四、李清照的前期夫妻恩爱,和谐美满;但后期生活孤独凄凉,是因为当时时代的原因造成的。而此文作者的人生一定会是个喜剧。
阮霞把修改意见和评论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并且按照修改意见把论文全文仔细地修改了一遍。
从评论和修改意见的笔迹来看,这个给自己修改论文的人就是朱浪。
为什么他们要让朱浪来修改自己的论文呢?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这个给自己带来如此灾难的人!他竟然与导师一伙攻击给自己另外安排导师的黄济!想到这,阮霞拿毛笔沾饱了墨,把朱浪所有的评论和修改意见全部划掉了。
而后,文之秋通知阮霞:“把论文给李忻文博士看看,让他给点指导意见。”
阮霞依言找了李忻文。
李忻文也是曾书为曾经反复提到的博士老师,他博士毕业来学校才两年时间,他的大弟子才读研二,也是个女孩,与阮霞是同乡,阮霞曾与她一起来拜访过李忻文,所以并不陌生。阮霞对他的印象是平和亲善。
当阮霞把论文送到李忻文家时,李忻文非常友好地招呼阮霞:“坐!”
“李老师,组织上要我请您帮我指导一下论文。”阮霞很客气地说。
“好,没问题。放这吧。”李忻文也很和善地说。
阮霞放下论文,环顾了一下房子四周:“师母不在啊?”
“她到图书馆上班去了。”
“你跟师母一定很浪漫吧?”
“没有,我们很平淡,别人介绍认识了,彼此有好感,就结婚了。”李忻文淡淡地说。
“哦!这样哦!我论文放您这,您先帮我看看,我过几天再来拿。麻烦您了。”阮霞说着站起身准备告辞。
李忻文也站起身来:“过一个星期再来吧。”
一个星期后,阮霞又来到钱忻文家。李忻文让阮霞进了书房,坐下,问道:“这些黑色的是什么?”
“可能是朱浪老师给我做的批改,我用毛笔把它们划掉了。”阮霞实话实说。
“难道朱浪你也不爱吗?没想到你这么水性杨花!妓女薛涛还跳井自杀了,悲剧啊悲剧!”钱忻文突然劈头给了阮霞一顿好骂。
阮霞就好像当头挨了一棒,非常委屈,心想:“我爱他也挨骂,我不爱他也挨骂,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忻文看阮霞不出声,接着说:“这种文章水平太臭了,我指导不了,你去找别人吧。”
残酷的现实(2)
阮霞只好拿着文章退出来去找文之秋:“文老师,李老师不肯给我做指导,我该怎么办呢?”
文老师说:“学校还准备让你去找晶都师范大学的钱梁老师的,你就去找钱老师算了吧。”
阮霞说:“钱梁老师我以前找过他,他是研究李清照的专家,还送过我一本书《李清照研究》,是他自己的著作。”
“那正好,你去找他他肯定会同意给你作指导的。”
钱梁果然很爽快地答应给阮霞看论文,并且借了很多参考资料给阮霞,让她给论文做进一步修改。
阮霞每天提着资料在中文系的教室里修改论文。一天黄昏,阮霞修改论文累了,就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稍事休息。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与朱浪分手了吗?”
阮霞回头一看,又是莫新菲站在身后。阮霞答:“分手了。”
“你要谅解丰清华老师啊!”莫新菲说。
阮霞一听提丰清华,脾气立即上来了,她说:“我这人很随意的,他是去是留我都不勉强!”
“你怎么这么偏激!”莫新菲十分生气地说。
阮霞不再说话,莫新菲便走了。
阮霞把论文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修改了一遍。在修改过程中她虽然文思泉涌,常有灵感如闪电般突现,却偶尔觉得脑袋发胀发痛,内心异常烦躁。她这时还不清楚,这是她的抑郁症在逐渐发作了。
暑假过完,九月开学,文老师告诉阮霞:“为了怕你生病,学校准备提前给你安排答辩。”
也许学校还是很人性的,但是他们不知道一切已经晚了。为了保护导师的利益,他们永久性地伤害了一个学生的健康。在目前的医疗水平上,抑郁症虽然能治愈,却要吃一辈子的药物进行维持治疗。不过善良的阮霞虽然病了,她还是很感激校长安排的这种答辩方式让她最终逃脱了曾书为和莫新菲的掌控。
答辩过后,阮霞拿到了毕业证书。可是她现在每天晚上都失眠,内心异常烦躁,她常常一个人爬起来在校园里狂走,走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平静。
而阮霞答辩的那一天,导师曾书为知道了消息后,就跑到研究生处指着文之秋的鼻子破口大骂:“文之秋你是黄秉直的婆娘啊!你们这样就安排了答辩啊!这样就让她毕业了啊!”当杨亮之老师的夫人向阮霞描述这个情景的时候,阮霞依然觉得心惊肉跳。
毕业了就是找工作的问题。文老师告诉阮霞:“学校不再给你发生活费了?”
阮霞点点头,虽然她经济困难,可是已经毕业了,也没有再拿学校生活费的道理。按照研究生培养制度,学校已经多发了自己几个月的生活费了,她已经很感激了。
姚畅来寝室找阮霞:“现在可以结婚了吧?”
阮霞虽然没问跟谁结婚,可是她心里明白是指丰清华,她马上断然拒绝:“不可能。”
文老师有一天悄悄地问阮霞:“我帮你介绍省阳光电视台的一个男朋友好吗?把你安排到阳光电视台工作。”
阮霞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她也不敢问他是谁。为了感情的事,自己受了这么多苦,她暂时不想谈感情。况且跟这个男孩也没有感情基础,先假意答应他找个工作那不是阮霞的作风,她最怕的就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想起了堂哥阮天强的话:“答辩后就可以离开那个地方了。”阮霞于是决定离开晶都这个让自己饱受伤害的地方。
阮霞开始留意报纸上的招聘广告。一天她在人民日报上发现了一则大型招聘广告:河南蓝地市一家大型民营企业高薪招聘硕士和博士。阮霞赶紧打“喂!请问是宏图股份制有限公司吗?”
“是。我们是宏图股份制有限公司。我是公司人事部于经理,请问小姐贵姓?”接电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士,嗓音浑厚而富有磁性。
“免贵姓阮,是晶都大学古代文学专业的硕士,今年刚毕业。我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了贵公司的招聘广告,因此想来看看。”阮霞一字一顿说得很小心。
“阮小姐,我们非常高兴您想加盟。关于我们公司的情况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您亲自过来看一看,我们帮您报销车旅费和安排食宿。到时如果您对我们公司满意再正式带行李过来。”
听这么一说,阮霞不禁心动了,就说:“好,那我马上过来。”
阮霞立即买了当夜晶都到蓝地的火车票。晶都到蓝地有一千多公里,晚上八点的发车,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到。
宏图的办公室主任李彩霞亲自到火车站迎接阮霞,安排食宿,而且马上给阮霞报销了车旅费,董事长和人事部经理都分别和阮霞见了面。宏图是蓝地市非常有名的一家民营企业,经营石油和天然气、房地产、酒店等综合业务。公司各办公室都设置在一家三星级酒店的四楼,三楼是员工的餐厅。
这次见面,阮霞感觉非常舒服,看样子公司是真的很尊重人才。公司领导对阮霞也很满意,李彩霞告诉阮霞:“董事会决定聘用您为董事会秘书,月薪,分一套两室两厅的住房,还可以帮你把户口迁进蓝地市。”
阮霞立即回到晶都大学,找到文老师要求办户口迁移手续。文老师说:“你先别急,马上就是元旦了,过完元旦我们就帮你办手续。”
可阮霞等不及了,出于对工作的热切渴望,她没等到办完毕业手续就收拾行李去了蓝地。这次阮霞买的是卧铺,因为宏图的李彩霞告诉过阮霞:“按公司规定,出差路途超过五百公里可以报销卧铺票。”
阮霞来到公司后,被安排在办公室打杂。李彩霞告诉阮霞:“公司准备培养您,培养一个人才并不容易,希望你不要辜负董事会对您的期望。”
阮霞并不知道,在宏图的同事和领导们眼里,她只不过是一身书生气,却没有社会实战经验,不通俗务,对公司业务又不熟悉,所以需要好好历练。可阮霞却觉得很委屈,好像公司亏待了自己。而且开给阮霞的月薪也由变成了,卧铺票也不给报销了,只能报硬座价。阮霞觉得这种民营企业真不讲信用,心里有了退意。
可真正让阮霞下定决心放弃的却是另一个缘故:就在阮霞进公司半个月期间,公司召开了一次大型的人才招聘会,让阮霞担任招聘会的接待工作,阮霞因此认识了一些外来才俊,其中一个叫周小求的年青男子性格非常外向,总喜欢找阮霞絮话,而且也摸清了阮霞的底细。正好公司晚上举行的招待宴会上由阮霞作陪的这桌客人里就有周小求。酒过三巡后,周小求对阮霞说:“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要想在公司里混出点名堂,那就要傍一个老板或者是政府官员,而且要学会喝酒,泼辣大方,像你这样矜矜持持做大家闺秀那是根本不行的。”
阮霞当时就吃惊不小。傍老板这是清高的阮霞一向就不耻的行为,所以第二天她就向公司递交辞呈说学校不允许毕业生进民营企业,否则不给办理毕业手续,她现在必须回学校等待分配。
残酷的现实(3)
阮霞回到晶都时已经快过年了,她把行李放进原来的寝室后就回家了。
可一到家里,父母却正在吵架,原本就心情郁闷的阮霞加上疾病在身,一下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把眼镜啪地就摔在地上,镜片被摔得四分五裂。父母从没见阮霞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禁吃了一惊,也不敢吵架了。
过完春节后阮霞又回到晶都大学。她不敢再进企业,而决定选择当老师,她还是喜欢晶都,想留在晶都,于是她就在晶都市各大高校投递简历。
晶都文理大学的人事处接到简历后到晶都大学研究生处了解阮霞的情况,文之秋老师大力赞美了阮霞:“懂人心,学习能力强,有上进心。”
第二天,晶都文理学院的人事处长何民生就通知阮霞:“你先到我们人事处来上班吧。”
晶都文理学院是晶都市非常有名的一所大学,阮霞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工作,就非常高兴地去上班了。
由于是刚上班,阮霞的工作积极性非常高,早上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搞卫生,晚上最后一个离开。
人事处事情非常繁杂,每天电话不断,阮霞是各种杂事抢着干,忙得不亦乐乎,所以每到晚上,总是腰酸背疼。还好年轻,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
大约这样干了半个月,何民生老师跟阮霞开玩笑:“阮霞还没男朋友吧?给我当儿媳妇好吗?我儿子在美国留学,比你小一岁。”
阮霞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副处长就接口了:“女大三,抱金砖。大了好!”阮霞就只好沉默。
几天过后,阮霞下班刚走出办公大楼,就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拉住了阮霞:“我是晶都大学美术学院的学生,在这附近写生,您给我当一下模特好吗?就耽误几分钟,就几分钟!”
阮霞犹豫了一会儿,回头又想反正早回家也没什么事,就点头答应了。
那个女孩把阮霞带到一个画架子面前,拿铅笔在画架上稍微画了两下就对阮霞说:“您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有点事马上就回来。”
那个女孩走后,阮霞等了五六分钟还不见人影回来,就到画架前去看画,一看大吃一惊,只见那张画纸上画着一头漫画猪,长嘴大耳朵,四肢粗而短。“难道这就是我的样子吗?她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阮霞于是又翻看第二张画纸,是一头漫画牛,第三张画纸上是一只漫画狗,才明白自己被人捉弄了。于是阮霞抬头看看四周,到处都不见那个女孩的身影,心想:“这算什么事啊?还是回家算了吧。”于是阮霞转身就离开了。走了不到一百步,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飞步追了上来,拦住阮霞的去路说:“对不起,刚才我们是在做一个节目。我们是省阳光电视台的,我们的节目叫‘走马观花’,星期五晚上会剪辑播出,而且还有奖品赠送,欢迎收看。”
阮霞不禁笑了:“没关系!我一定收看。”
省阳光电视台的节目阮霞得了一等奖,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很走运。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不是人人都有那种幸运的,那是那个阮霞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省阳光电视台的男孩故意送给她的。她只能在心里说一声谢谢吧。
阮霞又在晶都大学的校园里碰见过一次刘梦婷,只见她形容憔悴,弱不禁风。阮霞知道,这肯定是为了朱浪。不久后听说她跟原来的男朋友“非洲小黑鲫”复合了,并且结了婚。“非洲小黑鲫”考上了云南大学的博士,刘梦婷也跟着考上了云南大学的博士。不过听郝琳琳说他们的婚姻只持续了半年。刘梦婷博士毕业后又去读了博士后,事业的辉煌到达了顶点,可她心里的伤能够不留疤痕吗?
阮霞在晶都文理大学人事处工作了一个月,天天都希望能跟这个大学签定聘用合同,可她只能看着人事处跟别人签合同,自己的事却等不到处长何民生的答复。有人告诉她应该去给处长送礼,可阮霞的身上已经没有伙食费了,她还等着晶都文理大学人事处给自己发工资呢!
发工资的日子终于到了,阮霞看着同事们手中的工资条,不明白处长为什么不给自己发工资,也不知道处长最终会不会留用自己,这么拖着根本就不是办法,于是有了离开之意。
也因为疾病的慢慢加重,她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而伤心难受。这一次,她忍不住在办公室哭了,哭得同事们都尴尬起来。
何民生没想到阮霞会这么脆弱,和之前听到的流言一比对,觉得可能阮霞本人有问题。于是就告诉阮霞:“给你这个月的工资,你走吧。”阮霞投递过简历的其它几所学校一开始对阮霞也很欢迎,但不知为什么过几天后就完全改变了态度。阮霞觉得是一定有人在背后阻止和破坏,于是她就拿着这六百块钱的工资去了北京。
在去北京之前,文之秋给阮霞推荐了北地师范学院。
由于文老师的大力推荐,北地师范学院答应收下阮霞。可阮霞对北地师范学院并不满意,所以随后就去了北京。
由于身上只有六百块钱,阮霞没买火车票就偷偷地上了晶都到北京的火车。
火车到京时已是子夜十二点。
在出站口,阮霞被检票的一位工作人员抓住了:“你要补票!”
“可是我身上没钱了。”阮霞耍起了赖皮。
“那叫你的亲戚来补票。”
“我没有亲戚在北京。我是大学毕业生,来北京找工作的,我以后有钱了再来补票好吗?”阮霞不想连累堂哥,而且是这么个深更半夜的。
“你在这等等,我跟站里汇报一下好吗?”那个工作人员看阮霞一副学生打扮,相信了她的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那个工作人员来通知阮霞:“你可以走了。记得下次坐火车时要带足钱。”
残酷的现实(4)
阮霞从出站口走出来的时候,不禁打起了寒颤。北京的夜真冷啊!火车站的周围黑乎乎的。阮霞看看天,几颗寒星;看看地,是数点模糊的路灯光,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于是,阮霞走到一家岗亭去问路。岗亭里有两位值班的年轻警察,看阮霞单薄的身子不停地哆嗦,就马上拿出一件黄色的军棉大衣给阮霞包上,说:“小妹妹,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不知道要去的地方了。”阮霞说,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北京有很多同学,可她不知道她们的地址和电话。堂哥阮天骄已经带领家人去了美国,阮天强的家她不知道在哪里。
“这样吧,我先给你找个地方睡觉,明天天亮再走吧。”一个警察说完后就带着阮霞走到了公共汽车停车站里的一辆路公共汽车面前,用力推开公共汽车的门:“你就拿大衣裹着睡到后面的长椅上去,我帮你把门关好。我们就在附近值班,有什么事就叫我们。记得明天早上把大衣还给我。”
阮霞一直记得这一切,一直都很感动:北京的警察真叫好啊!
第二天早上阮霞睡得正香,那个年轻的警察就把阮霞叫醒了:“快起来,公共汽车马上要开始运营了。”
阮霞把军大衣还给那个警察,抬头看看四周,太阳已经从地皮线上升起来了,又大又圆,整个北京都笼罩在霞光万道里,金灿灿亮闪闪的。早上的空气特别清新,路上已有不少的行人,北京苏醒了,有了生命力。
阮霞伸了个懒腰,昨天公共汽车上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起来后头脑特别清醒。
可是该去哪里呢?阮霞不知道。
阮霞徘徊了一会儿,看到这辆路公共汽车正准备发车,就赶紧又上了这辆车。
公共汽车开啊开,报站说到了前门,阮霞下车了,然后从前门坐地铁到了公主坟。
阮霞出了公主坟地铁站,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瞎走,看到了一家三星级宾馆,并且去了一趟宾馆里面的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想:“是不是先找个住宿的地方呢?”
阮霞左找右找,离宾馆不远处有一家名叫朝日的小旅社,十五块钱一天,免费提供市内电话服务。
阮霞在朝日住了下来,每天到附近的报摊上买报纸查找招聘信息,中午就到中央电视台门口买盒饭吃,一天只吃一顿饭。
离开晶都,她心里觉得平静了很多。
报纸上的招聘信息确实很多,可什么报社啊大公司啊都需要北京户口。
阮霞又跑到北京的学院路一家高校、一家高校地求职,可人家都只要博士。
在北京外国语大学门前,阮霞不敢进去了。漂亮的校舍、威严的门卫、还有北外门口进进出出的外国留学生让阮霞自惭形秽。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外国女孩,高挑的个头,金黄的头发闪闪发亮,高鼻子蓝眼睛,雪白如奶酪一样的皮肤,再加上优雅的气质,真比中国的仙女还漂亮,阮霞心中直赞造物的神奇。
既然大学进不了,阮霞就想到中学看看。
她在街上七转八转,找到了一所很破旧的院子。在一间灰暗的办公室里,有一个跟阮霞年龄相仿的女孩,说是本校的副校长。她看过阮霞的简历后,非常高兴地说:“你后天来试讲吧。”
正在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位年轻的女教师,看到阮霞后说:“又新来一个老师啊?”
副校长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说:“人家可是研究生!”那个女教师眼里立刻露出十分钦佩的目光。
阮霞心里一喜,觉得这个工作应该有很大的希望。
阮霞想把这个有希望的好消息告诉文之秋,就给晶都大学研究生处打“喂!晶都大学研究生处吗?”
“是!你是哪?”是向南老师的声音。
“我是阮霞。”
“哦!是你啊!快告诉我你找了什么单位,我们要报就业计划了。”向南告诉阮霞。
“可是我还没有确定。”阮霞说。
“那是就业意向也行啊。”向南说。
阮霞当时有一种感觉,学校也许会阻止她来北京,可又觉得这种怀疑没什么道理,就如实相告:“北京市六十二中学。”
然后,阮霞又给北京大学的匡丹枫教授打了个“匡教授,我是阮霞,不好意思我没有报考博士了。”
“就算你考上了我们也不会录取你!”匡教授说得非常气愤。
“一定有人跟她说过什么了。”阮霞想着,“还好我没有报考了,他们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吧。”
过两天后阮霞如约去试讲,又找到了那个副校长,可那个副校长看也不看阮霞,就说:“我们学校不要人了。”
残酷的现实(5)
阮霞满腔的热血立时降到了冰点。她觉得一定是晶都大学干的好事!一腔愤恨立即直冲脑门。
阮霞回到朝日,把自己的经历写了诉状,找了一家打印社打印出来,又复印了几份,然后找到了教育部。
教育部大楼非常威严,门口有门卫把守,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可阮霞已经走投无路了,加上疾病,她在教育部门口打起滚来。
教育部信访办于是接见了阮霞。
信访办的同志态度非常和蔼,阮霞像见到了亲人一样,满心的积怨、委屈以及受过的伤害、一直以来承受的巨大压力都化作泪水奔涌而出,止都止不住。教育部信访办于是决定答应解决阮霞的事情。
阮霞走出教育部后,没有再回朝日。在北京二十天,她已经用光了所有的钱。于是阮霞就躺在教育部前面广场花圃的石条围栏上,等待教育部信访办的裁决。
天渐渐黑下来,气温越来越低,阮霞冻得缩成一团。这时,从教育部走出了两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同志来,他们走近阮霞,问道:“天黑了,你怎么躺在这里?”
“我身上没钱了,没地方去了。”阮霞瑟缩着答道。
“这里有值班的警察,晚上是不能睡人的,而且晚上很冷,会冻了生病的。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帮你找一家小旅馆先住下,明天起把你安排到信访办的接待站去,那里可以为上访的人免费提供食宿。”
阮霞答应了,她跟着教育部信访办的两位同志走进了一间地下招待所,信访办的两位同志给阮霞交了一个晚上的住宿费,叮嘱她注意安全,并把她送到房间里,看阮霞安下心来,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阮霞稍稍梳洗一下,又来到了教育部信访办。
信访办用一辆面包车把阮霞送进了国务院信访办接待站。
接待站虽然陈旧,却还干净整洁,里面住着来自全国各地来京上访告状的人,都住在这里等待处理结果。
在接待站里,阮霞就跟做梦一样,她从来都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蒙冤受屈来告状的人,而告状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阮霞只在里面住了一天,接待站的工作人员就通知阮霞:“你们学校来人了,教育部让你过去。”
接待站的面包车又把阮霞送回了教育部信访办。
在信访办里,阮霞看到了文之秋老师。文老师说:“学校一接到教育部信访办的电话,就马上派我坐飞机来接你了。”文老师还是那么亲切,阮霞知道只有跟文老师回晶都了。
教育部信访办给阮霞买了一张回晶都的火车票,说是教育部特意赠送的,可以作为这次来北京的纪念。
阮霞回到晶都后,向文老师借了一千块钱,就去了北地师范学院报到。
北地地处偏僻,经济文化都比较落后,阮霞只能拿到四百多块钱一个月。阮霞在这里无亲无朋,感到非常绝望。
由于心情郁闷,她的病一天比一天厉害,而且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人也日渐消瘦。她的抑郁症偶尔会发作起来,她摔了录音机,烧了衣服和相册,很多次想自杀。她想了很多自杀的办法:割腕、吃安眠药、撞车、跳河。可每次她都没有勇气去执行,事到临头她退缩了。原来死并不比活着容易。
在北地,她再也没有看书写文章了,她的这种热情已经耗竭尽了。同一年进北地师范学院的两个硕士已经考上了博士,可阮霞成天就浸泡在对往事痛苦的回忆当中,不能自拔。她给母亲写信说:“我想奶奶了,我想跟奶奶一起去了。”
母亲和父亲已经被大哥阮亮接到了晶都,母亲接到信后泪流满面,寝食难安,立即和阮亮一起赶往北地。
母亲看到女儿已经骨瘦如柴,还不到三十岁的人已经苍老憔悴如四十几岁了。
阮霞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向学校请了假,跟母亲回到了晶都。
在一次疾病发作过后,阮霞清醒了过来,她想:“自己为何这么痛苦?难道自己真的病了吗?”于是她跟母亲说:“医院看看。”
阮玲帮阮霞联系医院的精神科主任林教授,林教授一听阮霞的病情,就立即诊断说:“是抑郁症,我帮你开点药。住院好吗?”
阮霞说:“我不想住院,先开点药吃吧。”
阮霞回到家后,按照林教授的叮嘱服药,两天后就觉得心神安宁了很多,那些痛苦的往事渐渐消失了,她才慢慢地肯定:自己真的病了。
残酷的现实(6)
两个月后,幻想渐渐消失了,过去的爱恨情仇也消失了,阮霞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在郁秀岭小区住着晶江都市学院的一位电子计算机教师,他告诉阮霞:“学校正在招人,特别欢迎研究生。”
阮霞带上自己的简历和证书去了,顺利地被学校录用。从此,阮霞偷偷地回到了晶都,在母亲和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她慢慢地走向健康。
回晶都后,阮霞去找过一次文之秋:“我师母写信给我说黄校长下台了,是怎么回事?我导师他们对黄校长是恨之入骨!”
“黄校长是提前退休,本来他还可以多干几年,但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把学校里的住房卖给学校的职工,因为房子卖得越早价格越便宜,所以引起了一群人的攻击。当时校园里到处都贴满了大字报。其它的我也不太清楚。”文老师说。
“又是利益问题,我知道是什么人搞的了。因为就算老师们联合反对,也要有人组织才行。”阮霞说。
“但黄校长的政绩和才华还是得到了社会的承认,他已经被省内一所著名的民办学校锦绣中华职业学院聘任为校长了,年薪二十万。”文老师说。
“感谢上苍,不然我会问心有愧的。”阮霞说。
五年后,阮霞进了一家“缘来是你”婚介所。在婚介所里,她意外地看到了朱浪的资料。
“这个朱浪是哪里的?”阮霞问红娘黄姐。
“他啊?晶都文理大学的教授,博士呢!要不我给你介绍?”
“谢谢了。我以前认识他。他到这里多久了?”
“他来了快一年了。”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他这人不怎么样!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叫花花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天天为他哭泣,他总是过一段时间就打个电话安慰她一下,对她若即若离的。花花为他怀过三个孩子,医院,每医院打胎,你看他还是个人么?”旁边的一个红娘白姐气愤地说,“上次他来的时候我说到花花,他感到不好意思了。”
阮霞听得目瞪口呆。当年自己没嫁给他也许真是一件幸事。
“他这人很有意思,每次一来就找好多资料,这里面的女性他基本上都见过。而且他说要找丑女人,漂亮女人不看。那个韩柳脸上全是麻子丑陋不堪他却偏偏要去追她,结果还没追上。”黄姐说道。
“我怀疑他可能有点变态了。而且他有一边脸好像瘫痪了,那上面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白姐继续说道。
阮霞想:“真心爱别人也许就是爱自己吧?!”
年,中文系九四届毕业生毕业十年聚会,阮霞所在的班级没有参加,但是阮霞在同学录的相册上意外地看到了丰清华的照片,他已经苍老了,风华不再。阮霞想:“岁月无情,早知如此,肯定不会有当初。”
在阮霞结婚前,她给姚畅打了一个“丰清华现在怎么样了?”阮霞并不是还想着丰清华,自从认识朱浪她就走出了这段感情,她只不过在接受自己的幸福前了解一下这个为她带来如此伤害的人的一个结果。
“他跟方露结婚了。他现在老了,不好看了。”姚畅说。
“方露不是已经结婚而且有孩子了吗?”阮霞感觉有点惊讶。
“是呀,她又离婚了。不知道丰清华怎么会喜欢她?”姚畅好像很惋惜。
可是阮霞知道为什么。方露离婚再嫁丰清华也是为了圆自己年轻时的一个梦,她是真的爱着丰清华,所以尽管他风华不再,还是愿意嫁给他。丰清华应该是被方露感动了。因为年轻时感情的失败,他更喜欢被人追求,那样更有安全感。
阮霞很幸庆丰清华已经结婚了,因为只有自己幸福的人才会衷心地祝愿别人幸福。但是阮霞不恨丰清华,她恨的是曾书为和莫新菲,他们两人才是导致自己悲剧人生的罪魁祸首。
姚畅做了郑厚香的外甥媳妇。那个男孩跟姚畅结婚后回了晶都开公司,早早地就买了房和车,比大多数人提前过上了大康生活。事后姚畅跟阮霞说:“还好古高跟我分手了,不然他要读硕士还要读博士不知要等多少年才会过上好日子,还不一定能挣到这么多钱。”阮霞说:“人生就是这样,祸福难料。不管有多深的爱,伤心过后还要继续生活。我们要好好把握的,就是命运已经交到我们自己手里的人生。”
年,由于晶江都市学院要请名教授给学生做素质教育讲座,阮霞想到了唐长康老师。当阮霞找到唐老师家时,发现晶都大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学校老师的住房条件也天翻地覆了。唐老师家是一套的大房子,装修得雅致精巧,古色古香,而且还充满浓浓的书卷味。久别重逢,师生聊起了往事。
“我历来是不赞成师生之间闹出那么尖锐的矛盾。因为你的事情我与曾书为也很不愉快,也因为这件事曾书为在晶都大学无法容身了,所以他后来去了晶都文理学院。当时电视台来采访你的事情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我,我说:‘他们把一个学生整成这个样子,简直猪狗不如!’”唐老师很激动地说。
阮霞突然流泪了,原来以为学校老师都是一个心眼,看来自己错了。人分三六九等,人品也一样。这世上依然有好老师,只不过阮霞运气不好没碰上。也许莫新菲十分了解曾书为的人品,知道他是一条给块烂骨头就会听从指使拼命去咬人的狗,好使唤,才把自己塞给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