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命运序言第一章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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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命运》(序言、第一章、第二章)

王生文

聆听岁月深处的足音(序)

卢氏县作家协会主席董彦礼

那天,我接到一位八旬老者的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为他的自传体小说《命运》写序。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县作协名誉主席、剧作家王生文老师。说实在话,我当时有些诧异,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位剧作家,怎么就突然“冒出”一部长篇小说?但这竟是真真的事实,作品就在我的手上,厚厚的一本手稿,不允许我有任何质疑。说真的,接受这样的特殊“任务”,我可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心中充满着忐忑和不自信。然王生文老师对我的抬举和厚爱,又让我无法推辞。于是乎,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欣然接受了老师的“任务”。

捧着这本沉甸甸的作品,如捧着一颗滚烫的心,捧着一轮燃烧的夕阳……看着它,我看到了一位华发弓背的躬耕者拼搏追求的背影,看到了一个“小车不倒只管推”奋进者的大写的“人”。

我是怀着真诚而崇敬的心情,一字一句认真拜读这部十余万字的厚重作品的。在整个阅读过程中,我深深地被主人公所经历的人生奋斗、传奇爱情、师生真情、浓浓亲情以及残酷的家族争斗、世态炎凉、宦海沉浮、生离死别等等迭宕起伏、曲折动人的故事而深深吸引和感动着,许多细节让我禁不住潸然泪下。整部作品时代气息浓郁,充满积极向上的力量。作者运用近乎纪实的文字和写作手法,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基层知识分子的风雨人生和坎坷命运。透过这些朴素的文字,让我聆听到了来自岁月深处的足音,这足音或铿锵有力,或艰难沉重,或轻盈洒脱,或跌跌撞撞,然不管怎样,主人公从来都没有放弃对未来的向往,对爱情的追求,对事业的执着,对人格的锤炼。

《命运》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起笔,到二十一世纪初落笔,时间跨度长达近七十年,描写了主人公从出生到暮年各个不同时段的典型故事,表现出作者丰富的生活阅历和对生活深度的洞察力、感知力和表现力。作者精心采撷了主人公生命长河中的一朵又一朵小“浪花”,通过对这些“浪花”细腻而生动的描写,深刻地反映出主人公所处不同历史时期的社会背景、政治生态、经济状况和人们的精神风貌,处处充满着鲜明的时代气息和厚重沧桑的历史感,读后掩卷沉思,跌宕起伏的人生画卷徐徐展开在我的眼前,满满的正能量鼓舞人心。

作品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主人公爱憎分明、勇敢追求、不惧邪恶、敢于斗争的性格。对于理想和爱情,他勇敢追求,从不言弃;对于邪恶和腐败,他横眉冷对,坚决斗争;对于事业和爱好,他不离不弃,执着追求,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棱有角,有温度有高度,可触可感的真实可信的人物形象。特别令我难忘的,有这样一些细节:洛河激流中的勇敢相救,芦苇丛中两个有情人的真情表白——这让我想起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泰戈尔的长篇小说《沉船》中两个有情人的传奇相遇,是那样水到渠成而又情之所至,既富有传奇色彩,又不失真实可信,撼人心魄,令人难以忘怀;河大演讲台上,主人公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演讲,展示了新中国一代青年的远大志向和建设社会主义的豪情壮志,催人奋进;三年困难时期,大学校园里师生之间、同学之间、夫妻之间的真情关爱和倾情相助,纯洁而高尚,如一缕春风,一丝春雨,涤荡人的灵魂,激励人的斗志;“买羊和卖羊”,故事曲折生动,真实感人,表现了夫妻间既有理解,也有误解和摩擦的家庭生活现实,充满人间烟火味,读来特别亲切;在遭受打压和不公平待遇的逆境中,坚定的信念,家人的支持,是主人公继续坚持和顽强生活的强大后盾和不竭动力,充满着革命的理想主义和亲情的温暖关爱;作品的结尾,在对生离死别的刻画描写上,采用了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和魔幻的表现手法,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此处是全文的高潮部分,真挚的情感揉进艺术的手法,起到了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的绝妙效果,令人在扼腕叹息的同时,又给人留下无穷的回味和联想。

我禁不住感叹,一个主要从事文学剧本创作的作家,很少涉足小说创作,居然能写出一部语言老到,结构完美,故事曲折动人,主题鲜明突出的长篇小说,尽管某些地方还存在着一些小的瑕疵或不足,但是瑕不掩瑜,《命运》仍然不失为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

最美不过夕阳红。在此,祝愿王生文老师生命之树长青,艺术之树常绿,在艺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董彦礼

年9月1日

第一章风水轮流转

洛河水从西边那三十五里不见天的望云庵大峡谷奔腾而出,直向五十余里地的洛川盆地而来,一忽儿北流直奔八宝山鹿,一忽儿南泄直向熊耳山脚下,弯弯曲曲,忽窄忽宽,忽慢忽急,一路上两岸山水相映,绿波荡漾,蔚为壮观,最后穿过大禹大峡谷,直扑洛阳而去。有诗云:熊山无墨千秋画,洛水无弦万古琴。这正是对这一方山河的真实写照,而杨树湾村则是沿河无数秀美山村的佼佼者。它正坐落在熊耳山脚下、洛水南岸,由于川流不息的洛河水在这里长年的冲刷与淤积,岸边形成了非常壮观的一道河湾来,这河湾的泥沙深厚而肥沃,钻天的杨树遮天蔽日布满了整整一河湾,故而从古到今便有了杨树湾这个美丽的山村。杨树湾村全村五十多户人家大都姓王,以村中央那棵高大伟岸的钻天杨树为分界线,东头的王家全是爷字辈的,而西头的王家全是孙子辈的。东头的王家总以辈分高而自觉高人一等,从古到今,有头有面的事全都落在了东头王家那里,解放前的保家长直至乡长团长,解放后的村长队长直至书记局长无一不是东头王家的人,大凡轮到招工招干,也从没有西头人的份。而要轮到当义务兵、出义务工时,则大都是西头王家的人。久而久之,东头王家里的官儿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当局长的有,当乡长的也有,连王日清的儿子王大强也竟然当上了县委办保卫科的科员,这东头王家说起话来也就越来越气势压人。但西头王家也不甘人后,既是做不了人上人,也不能做人下人,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出人头地。然而摆在面前的出路却只有两条:一条是拼命地修理好“地球”,多打粮食,丰衣足食,自给自足,不求人上人,但也不做人下人就满足了;另一条则是,再苦再穷也要供孩子把学念成,一心巴望着儿女们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西头王耕耘、王书元人老几辈人,辈辈祈待着能出个状元郎,但直到王耕耘死,也没盼来一个状元郎!

常言说,风水轮流转,朝代轮流坐。到了公元一九六零年,居住在杨树湾西头的王书元之子王乃文一举中了状元,考上了河南最高学府河南大学。这一消息传来,杨树湾村西头的王家一时间无一不欢欣鼓舞、扬眉吐气、奔走而相告。但东头王家不仅不为之欢欣鼓舞,反而却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嫉贤妒能,特别是王日清的老婆子董艳青,凭着她那善于煽情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村里四处游说,竭尽嫉贤妒能之能事。王日清的老婆逢人就说,他西头王家乃文考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他再能也没有俺家大强能!别看俺大强小学都没念成,可现在已经是科员了,再过几年当个科长没跑!而他王乃文上个大学又能怎么样?大学毕业还不是个孩子王?顶多也不过是个教书匠罢了。再说,看他家穷得那样,上起上不起大学还不一定呢!也许是白梦一场!

这王日清老婆子董艳青为何说出这番如此嫉贤妒能的话来呢?看来王日清一家与王书元一家的积怨一定不浅。这真是小娃没娘说起话长啊。这王日清与王书元一家的恩怨是从小日本打到山西那年结下的。那一年上边给杨树湾村只摊派了一个当兵的任务,没想到这一个当兵的任务竟一时难住了时任保长的王老歪。王老歪是他的外号,他的名字原来叫王仁理,但他由于待人处事既不讲仁,也不讲理,而是一肚子坏水、一脑子歪门儿,所以村里人都叫他王老歪。王老歪在盘算着,这要是多分几个任务还好办,这一个任务要是摊给西头王家,那西头王家肯定不愿意,但如果摊给东头王家,那东头王家肯定埋怨他这个保长无能,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了。但毕竟他叫王老歪,他终于想出了一个歪点子来。这歪点子一出,东西两头王家竟对王老歪大加赞扬,谁说王老歪歪,王老歪比包文正还公正!原来他叫他的儿子王日清与王耕耘的儿子王书元一块儿去当了兵。当时王书元刚刚三十岁,上有多病的老父亲,下有怀孕不久的妻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妹妹书香,实在难舍难分,但他看到保长王老歪的儿子王日清都能去,这为国尽忠效力的事,王书元也绝不甘落后,就欣然与王日清入了伍。可他哪儿知道,王日清当兵是幌子。他穿上军装与王日清一起走,但他却被送上了火线,而王日清却被送回了杨树湾,说是王日清有疥疮不能当兵,但实际是王老歪暗中做了手脚。王书元一到前线就在中条山与日寇血战,他一心想尽快打垮日本鬼子,好回家与妻室儿女团圆,没料到他所在的部队被日军全歼,王书元被日寇捅了一刺刀险些丧命,多亏老百姓相救,才又养好了伤,一路要饭回到了杨树湾。当王书元走进家门时,恰是当地的饭时饭,他没见他的妻子张氏,也没见他的老娘陈氏,只见他那十四、五岁的妹妹书香在喂一个小男孩儿吃饭,他自觉心里一酸,这不就是我未见过面的儿子吗?

书香望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叫花子道:“这位大叔,你到别处去要吧,我这饭也是要来的。”说着便哭了起来。

王书元突然声泪俱下地道:“书香!我是你哥呀!”

书香放下碗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叫花子正是她日想夜盼的亲哥哥,她放声大哭扑上去:“哥!你可回来了!都说你已……”说到这里,书香哭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王书元强打精神安慰着书香道:“别哭,书香!哥不是回来了吗?哥的命大,死不了!”

书香擦了一下眼泪,忙抱起惊恐不安的乃文道:“乃文,还不快叫爸爸!”

懂事的乃文扑过去抱住王书元的腿道:“爸爸,抱抱!”

王书元欣喜地道:“我的好儿子!从今后你不能再叫乃文,叫乃武!”

书香道:“哥,别叫乃武!当兵太危险了!”

三岁的乃文却说:“姑姑,我要叫乃武!我要替爷爷和妈妈报仇!”

王书元惊异地问书香道:“什么?咱爸和你嫂子呢?”

书香痛楚地道:“哥,你一定要挺住呀!咱爸和俺嫂子都走了!”

王书元惊异地道:“啊?为什么?”

书香搬了个凳子让他坐下道:“哥,你坐下听我对你说。”

原来王书元与王日清去当兵是王老歪设的圈套。王书元上了火线,王日清却回到了杨树湾。更令人气愤的是,这个黑心烂肚肠的王老歪早已垂涎于王书元妻子的美色,王书元一走,家里只剩王书元的老娘陈氏和妻子张氏,还有他那十几岁的妹妹和三岁的儿子,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怎能抵挡那色狼的袭击,常言说色胆包天,这老歪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张氏的屋里强暴张氏,张氏不从与其厮打,就在这时被三岁的乃文发现,无奈的乃文叫来了奶奶,当奶奶赶来时,张氏已被强奸,奶奶要与老歪拼命,却被老歪打倒在地,张氏见状一气便跳井自尽。张氏死去不久,乃文的奶奶陈氏也一气而归了西天。

王书元听到此再也不能忍受了,他冲到门后掂起那口铡刀就要去与王老歪拼命,可当他听说王老歪已失踪,他愤怒地把铡刀砍在王老歪门口椿树上吼道:“王老歪!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饶不了你!”

就这样,老一辈的积怨便从那时候结下了,而且在王乃文和王大强的幼小心灵中也越埋越深,直到解放前,王乃文的名字还一直叫王乃武,到了解放后,听说王老歪在新疆被当地政府枪决了,王乃武这才在上小学一年级时,又改名叫王乃文。由于王乃文从小受父亲和奶奶的影响极深,特别是奶奶给他讲述的许多故事,直到王乃文退休仍记忆犹新,如岳母刺字、五子登科,黄香孔融,神童刘宴,头悬梁锥刺股、郭举埋儿、杀狗劝妻、韩琦杀庙等故事,这些忠孝节义、礼义廉耻、立志励志的道理已经深埋在他的幼小心灵里。别看他才刚刚八岁,在学校里比他年纪大的高年级学生的记性悟性都远不如他,背起书来滚瓜烂熟,讲起故事来有声有色。特别是背书的能力令老师同学赞叹不已,成了班里的小先生。刚解放那会儿学校里的学生年纪悬殊极大,小的就像王乃文这样八、九岁,大的竟然有十五、六岁的才上一年级的。王日清的儿子王大强就已经十六岁了才上一年级。王大强与王乃文恰好是同班,王大强不仅年龄大而且个子大,但他的学习最差,每到堂上背书的时候,总是背不过,不是被老师罚站,就是当堂挨老师的板子。开始是老师亲自拿着板子执罚,后来老师出了个新点子,谁背得好就让谁拿着板子打背不过书的学生,这样一来,挨板子的经常是王大强,打板子的经常是王乃文。这王大强一到学校就先求王乃文手下留情,有时还入给他几块儿洋糖以求网开一面。可王乃文生性耿直,从不徇私舞弊,相反手里的板子下去更加坚定有力,呼呼生风,落下有声,嘴里还念念有词:“叫你入黑儿!叫你入黑!”直打得王大强钻心疼。更不能让王大强容忍的是他竟当堂揭他的老底。王大强一怒,放学路上就现机现报,将王乃文按倒在塄堰跟儿狠狠地揍了一顿,打得王乃文鼻青眼肿,几天都无法上学。乃文的姑姑告到学校去,学校认为王大强品质恶劣,当即出了张布告把王大强开除了学籍。

这也就是王日清老婆子董艳青为什么那样记恨王乃文上大学的原因所在。(《命运》第一章)

第二章洛水情缘

记恨归记恨,但说实在话,王乃文能考上大学确实是件大喜事,但能上起上不起,也确实令人担忧。虽说解放已经十年了,但王书元的家境依然十分贫寒。说起来这王书元的命运也真是苦到黄连树根儿了。抗日战场挨了日本鬼子一刺刀险些丧命,回到家里母亲和妻子又都含恨而死,解放了终于盼来了好日子,又娶上了一位非常贤惠能干的老婆严氏,眼看快把乃文供到高中毕业了,这严氏却因劳累而心脏病突发,倒在了磨房的磨道圈儿里,当王书元和医院时,严氏早已停止了呼吸。为埋严氏刚欠下不少债,这上大学的花销也确实无着无落。那时候,山里人挣钱的唯一门路就是担柴卖草,可这种力气活王书元却恰恰干不了,因为他自从挨了日本鬼子那一刀后,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一担担子伤口就疼得难受,上哪去挣这一笔学费呀!就在为难时,王乃文的姑母来了。她要哥哥与丈夫魏玉海一块儿赶着毛驴车上老界岭砍柴卖,这一下可高兴坏了王乃文。他知道姑父魏玉海身材魁梧量力过人,又有毛驴车,一车能拉一千多斤,他一心想同父亲与姑父一同上山砍柴,可姑父与父亲谁都不答应,因为上老界岭山高路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悔之晚矣,所以就让他留在家里,一边看门一边帮姑母准备他入学时所带的衣服和被褥。

可自小要强的王乃文绝不肯乖乖呆在家里等父亲和姑父给他准备现成的学费,父亲与姑父上山走后,他在洛河岸边上下转悠了几天,盘算着挣钱的门路。他终于发现了一条挣钱的门路。原来这杨树湾村正对面就是洛川县城,每逢三、六、九日就是洛川县城的逢集日,洛河南岸的老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要成群结队地进城赶集,可这上下十余里地只有两个渡人的渡口,而渡人的木船一次只能摆渡二十人左右,过船的人们排着长队,船一靠岸,等不得船上的人下完,就你争我抢地往船上拥,生怕赶不上这趟船。常言说隔山不远隔河远,眼看县城就在隔河不远的对面,可就是过不去。这杨树湾村恰在县城的对岸,其间是一片辽阔的河滩,洛水流经这里,因河床宽阔而平坦,水势也浅而平缓,不适宜摆渡,但却适宜人们徒手趟河。因此挤不上船的人们有时就由此过河去赶集。

这一天逢集,王乃文眼看挤不上船的人们焦急万分,有一行年轻媳妇竟朝杨树湾村前河边走来,她们看着趟河的年轻人一个一个趟到了对岸,其中两个挽起裤腿试着往对岸走去,没走多远两个人折身抱在了一起,嘴里不停的叫着:“快来人呀,晕死我们了!”

此刻,站在岸边的王乃文早已看在眼里了,他迅速迎了过去,边跑边提醒着她们:“别害怕!别往水里看,要往远处看!”王乃文刚跑到两个媳妇跟前,两个媳妇同时扑到他的肩膀上道:“好兄弟呀!吓死我了!”

王乃文安慰着她们道:“别怕,别怕!我送你们过河!”

两个媳妇感激地道:“太谢谢你了!”

王乃文道:“不用谢!感谢你们能路过我们杨树湾村!”

两个妇女好奇地问:“你就是杨树湾村的?”

王乃文道:“就是。”

一个胖一些的媳妇道:“你村有个王乃文,你认识不?”

王乃文道:“认识啊!你找他有事吗?”

胖媳妇说:“不瞒你说,我想让他背背我!”

王乃文也好奇地问:“为什么让他背?你素不相识的。”

那胖媳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说了,说了你也不会信!”

那廋一点儿的媳妇道:“别不好意思,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也许这位小兄弟会帮你传个话的!”

于是胖媳妇便拉开了话匣子道:“这位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已怀孕两个月了!算卦先生说,我怀的是个儿子,将来很可能就是个状元公,但究竟是第几名还不一定,他再三交代,如让状元郎一背,就一定是前三名,前三名是个啥样,你知道不?最低也是个探花及第!那最低也考个省级重点大学,弄不好还能考上北京的名牌大学呢!他要是能背我一下,我给他拿五块钱!”

王乃文欣喜地道:“你怪舍得的嘛!”

胖媳妇自豪地道:“那当然了!”

王乃文心里惊喜地在盘算着,五块钱真不少啊!一个小学教师一月的工资才二十多块钱啊!我这一背就是他们工资的四分之一呀!这讲义费五块钱不是一下就挣够了吗?剩下的就是路费了,照这样挣法,入学的花销很快就会凑齐的。想到此,王乃文便开门见山地道:“这位大姐,不瞒你说,我就是王乃文!”

两个媳妇惊讶地道:“啊?你说的是真的吗?”

王乃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录取通知书递过去道:“你看,这就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胖媳妇一瞧,喜出望外地道:“真的呀!太巧了!我终于遇上贵人了!你真的同意背我呀?”

王乃文弯下腰扎着欲背人的架势道:“大姐,你就快来吧!”

胖媳妇毫不犹豫地爬上了王乃文的脊背。

王乃文就这样背上背着胖媳妇,手上拉着那个廋媳妇往对岸哗哗地趟去。身后岸边的几个媳妇焦急地喊叫着道:“小兄弟,别忘了把我们几个也拉过去!我们给你掏钱!”

王乃文扭回头应声道:“你们等着!我马上就来!”

王乃文就这样开始了他第一天的挣钱生涯,背一个人一毛钱,拉一个人五分钱,这第一个集他就挣了七块钱,他老爸与姑父拉一千斤柴禾也只能卖七、八块钱。他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啊!

到了又一个逢集日,王乃文一早就提着个写好字的小黑板来到了洛河岸边,他靠稳小黑板,坐在一旁,边看书边等着过河的人来。谁知等了一上午,眼看就要吃中午饭了,连一个人也没背上。王乃文正在纳闷,姑母匆匆走来了,她走上去不论分说拿起那个小黑板就往村里去,王乃文边追边喊道:“姑妈,你等等!”

姑母回身道:“文儿,你跟我回去再说!”

王乃文追上来道:“姑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姑母说:“人家王日清把船票从两角降为一角啦!妇女儿童和老弱病残全部免费过船!你还在这等啥嘛?走,回家吧!”

王乃文惊讶地道:“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一上午连一个人都没有等着!”说着从姑妈手中拿过牌子道:“不行!要是这样,我更不能回去!他免费我也免费!”

姑妈无可奈何地道:“你这是何苦呢?王日清是队长,人家老婆子董艳青是卖船票的,咱争不过人家!”

王乃文倔强地道:“姑妈,争不过也得争!他这是在挑衅!在争夺人心,在给我过不去!我宁愿不挣一分钱,也要把人心背回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儿把黑板擦净,又掏出粉笔在上面写着:

特大喜讯

各位父老乡亲!为方便大家进城赶集,

从即日起,背人过河一律免费!

王乃文写罢就将小黑板放置在渡口的路边上,然后又回到背人过河的地方。他刚坐下,不远处走来了五个媳妇,领头的就是他背过的那个胖媳妇,王乃文起身迎了上去,还没等王乃文发话,那胖媳妇就向几个妇女介绍道:“这位就是杨树湾村的状元郎王乃文!上集儿就是他把我背过河的,不仅救了我,还背了我过河,只要了五块钱,大贵人啊!”说得王乃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王乃文道:“我不是什么贵人,一个穷学生而已。大姐,你们过河吗?”

那胖媳妇道:“我们今天不过河,就是想叫你背背她们四个,她们和我一个样,都有了(怀孕了)!价钱还是背一个五块,咋样?”

王乃文道:“今天一律不要钱!只要你们记住杨树湾这个穷书生就行了!”

四个妇女感激地道:“太感谢状元兄弟了!”

王乃文就这样高高兴兴地背完四个媳妇,四个媳妇临走时每人拿出两块钱扔给王乃文就跑,王乃文边追边叫道:“大姐,这钱不能收!”

胖媳妇回身吆喝道:“收下吧!上学做个路费吧!”

王乃文满含热泪地道:“大姐!我忘不了你!”

王乃文望着胖媳妇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他久久不能平静。他眼前不时出现着胖媳妇和董艳青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来,他在思索着人为什么会如此不同呢?人世间为什么会有真善美和假丑恶呢?此刻他突然感悟到《三字经》开宗明义的那十二个字是何等的深邃啊!这也许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吧?他不禁默默地为他背过的五个怀孕的媳妇祈祷着:但愿她们肚子里的五个孩子将来都能考上大学!

王乃文正在专注地祈祷时,一位老大娘要过河,王乃文便背起老大娘往河对岸走去,当王乃文刚把大娘背到岸上,只见一个学生摸样的女子,在距他不远的岸边准备过河,她短发齐耳,上穿一件紧身的月白色大襟短袖衫,下穿一件流行的遮膝黑色裙子,给人一种既传统又新潮的感觉,她先坐下脱掉那肉色的过膝袜子,然后站起来撩起黑色的裙子,迈开洁白而修长的双腿往河里走去。

此刻,王乃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不是我们的校花林可人吗?他发现林可人趟河的路子不对,看来她根本不懂洛河的水路,根本不懂得哪深哪浅,一旦误入“淇”中,那就有生命危险的啊。王乃文焦急地向林可人呼叫道:“喂!林可人同学!千万别照直走!下边就是淇,危险!要沿淇脸儿往上走!”

这时的林可人正全神贯注地在过河,生怕跌倒在河里,她对王乃文的呼叫连半点反应也没有,竟照直往淇里走着。王乃文心里清楚,淇是洛河中最险要的河段,淇中河深水急浪大,一旦走入淇中,就很难活命!他拼命向林可人奔去,他刚跑到林可人身后,突然林可人被急流冲倒了,紧接着一个浪头涌来,林可人再也没有能够起来,王乃文奋不顾身地游了过去,追了五十多米远,终于在水势平缓的水里发现了林可人。他迅速抓住了林可人的一只手,这才拼命往岸边游去。当他把林可人抱上岸时,林可人已经昏了过去。医院里抱,但林可人的裙子已被激流冲得无影无踪,唯有那紧箍在她腰间和腿根儿的三角裤头依然遮着她那突起的隐私部位。为了尽快抢救林可人,王乃文把林可人抱进芦苇丛里,放在一片空地上,准备立刻实施人工呼吸,但当他望着眼前这张出水芙蓉般的面容和那只穿着三角裤头的胴体时,他犹豫了,他不能如此亵渎她这圣洁的玉体,但他又清醒地知道,一旦错过黄金抢救时机,她将会永远睡去。王乃文想到此,便顾不得这男女的界限了,他毫不犹豫地紧靠在林可人那软绵绵的身边,两只粗大的手在他那衣襟下高耸的乳房之间用力地按着,按一阵就迅速爬下去口对口做一阵人工呼吸,就这样,一次一次重复着,林可人渐渐恢复了呼吸和心跳,终于睁开了眼睛,坐在林可人身边的王乃文惊喜地道:“你终于醒了!”

林可人一看一个大男人竟赤身在她的身边,猛地折身起来,一脚把王乃文蹬翻在地道:“滚!流氓!”

王乃文爬起来道:“可人同学,你错怪我了!你冷静一下好吗?”

这时林可人才发现自己的裙子没了,她焦急地问:“王乃文,你个流氓!我的裙子呢?”

王乃文委屈地道:“你的裙子早被水冲走了!你胆子太大了!你不该一个人趟河的!不是去捞你,我也不会落个流氓的下场!”

林可人这才意识到她错怪了比她高一级的老同学王乃文,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她的救命恩人,并非什么流氓,而是一个非常老诚的男生,要是换个男生早就把她那个了,但她同时又意识到,她竟如此狼狈不堪地暴露在这位老同学的面前,她该如何是好,她必须立刻做出选择,要么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窘迫的芦苇荡,免得这么尴尬。但她这般模样根本无法走出芦苇荡。要么就地以身相许,与其结为终生伴侣,也许这就是缘分!林可人想到此,他不禁抬头审视着王乃文那健硕的身躯,原来这个曾在学校晚会上与她们一群女生共跳采茶扑蝶舞的文静男生,他浑身上下竟无处不充满着阳刚之美,如此多才多艺、品貌双全的郎君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于是百年的祈盼,千年的情愫,万年的眷恋顿时像一把火一样点燃了她青春的激情,她毫无羞涩地站起来一步步向王乃文跟前走去,没等王乃文反应过来,她就紧紧地抱住他,用她那充满激情的双唇朝他的嘴上吻了过去,弄得王乃文无所措手足。

王乃文道:“林可人同学!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吗?”

林可人道:“我没疯!我要把我的第一吻给你!我要嫁给你!”

王乃文木然地道:“你冷静些!我是个穷书生!家里一贫如洗!听说你妈已把你许给王大强了,我不能夺人之爱!”

林可人道:“我就是嫁给河里的老鳖,也绝不嫁给他!”

王乃文道:“王大强是县委办保卫科科员了,而我还是个穷学生啊!我不能误你青春!”

此刻,凭林可人的细心观察,知道王乃文早已在暗恋着她,只因家庭贫寒,一直把对林可人的爱深深地埋在心里,从不敢越雷池半步。这在她与王乃文排练采茶扑蝶舞时就深深地感到了。八个采茶姑娘中,最漂亮的当属林可人,因为她是校花嘛,谁都喜欢!可王乃文却把这种喜欢藏在心底,变成了苦苦的暗恋,无论跳舞前还是跳舞中,从不敢与林可人对一下眼,说一句话,生怕立刻放电似的,而与那七个女生却谈笑风生。聪明的林可人知道他在暗恋着她,但从没有挑明。今天她虽公开提出爱他,然而王乃文依然处在自卑的暗恋中,为激发他走出暗恋的怪圈,林可人单刀直入地道:“我问你,你平日见我为什么回避我!”

王乃文不语。

林可人又问:“我们排练采茶扑蝶舞时,你为什么只与人家说话而不与我说话?”

王乃文还是不语。但林可人明显感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在加快。

林可人又问:“我们在跳扑蝶采茶舞时,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我没她们几个漂亮吗?”

林可人的话未说完,王乃文那压在心底的暗恋之火一瞬间喷涌而出,他疯狂地把可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此刻的芦苇丛中,静极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王生文,笔名笑天,河南卢氏县人,卢氏县委党校退休副教授,县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影视家协会会员。他的作品曾在国内许多刊物上发表。出版有《情系玉皇山》、《月是故乡明》和《为了一个梦》等影视作品集,其中《情系玉皇山》已由河南电视台拍摄播出且获得了省五个一工程奖。电影文学剧本《为了一个梦》曾荣获中华文学杂志社最佳成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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